福建省婦幼保健院重癥醫學科主任王世彪(右)在為患兒聽診。

安徽合肥，醫聯體成員單位安徽金色童年兒童醫院內景。

“雖然人多，排隊時間久，但人家水平高，第一直覺還是去那里好。”家住北京市大興區的李女士，6歲的兒子只是發燒感冒，但還是要到距家幾十公里外的首都兒研所附屬兒童醫院看病開藥。

這不是李女士一個人的想法，孩子生病，多數家長的第一選擇是去兒童專科醫院。前不久流感暴發，各地兒童專科醫院都擠滿了人，但一些設有兒科的綜合醫療機構甚至三甲醫院，卻要輕松得多。

據國家衛計委2016年發布的數據顯示，全國僅有兒童醫院99所，而設置兒科的醫療機構則達35950個。多數省份只有兩三家兒童專科醫院，一些省份甚至僅有一家，就診壓力可想而知。

中華醫學會兒科分會、中國醫師協會兒科分會等曾做過調查，參與調查的43家兒童專科醫院的兒科門診量和兒科急診量均占全國的10%左右，而7296家設有兒科的綜合性大醫院則承擔了43.6%的兒科門診量和53.5%的兒科急診量。也就是說，綜合醫院170倍于兒童專科醫院的數量，提供的服務量卻只是兒童專科醫院的4到5倍。

孩子病了，除了兒童專科醫院，還應該有更多選擇。

綜合醫院的兒科還有更大發揮空間

據首都兒研所黨委副書記楊健介紹，我國兒童醫療機構一般有三類：一是兒童專科醫院，即我們常說的兒童醫院;二是設有兒科的綜合醫療機構，包括三甲等綜合性大醫院以及縣醫院等基層醫療衛生機構;三是婦幼保健機構。

“不管大病小病，都希望直接一步到位，找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認為專科醫院更專業，看病更踏實，這是家長的普遍心理。”北京兒童醫院教授申昆玲說，但實際上，兒童專科醫院遠遠無法滿足需求。

相比于擠破頭的兒童專科醫院，數量龐大的綜合醫院還有更大的發揮空間。“0～17歲的病患都屬于兒科，把兒科患者壓力全放在兒童專科醫院不合理。”中華醫學會小兒外科分會主任委員、北京兒童醫院外科主任孫寧認為，應鼓勵綜合醫院發揮自己的特色科室優勢來提供兒科服務。比如綜合醫院的成人外科、急診醫生可以接受兒科培訓，適當接診一些兒童患者。

很多家長習慣帶孩子去兒童專科醫院，是因為更相信專科醫院的技術。但其實許多兒科疾病在綜合醫院兒科完全能解決。申昆玲指出，在兒科常見病和多發病的診療上，綜合醫院兒科和兒童專科醫院的區別其實不大，可以滿足一般患兒需求。“區別主要體現在對疑難雜癥和罕見病的治療上，專科醫院有更多專業技術人員和適合兒童體型特點的醫療設備，兒童專用藥品也多。很多綜合醫院由于兒童患者少，設備和藥品也少。”

近年來，許多綜合醫院開始恢復和建設兒科，但由于兒科醫生人才的短缺，還存在一些顧慮。“對兒童來說，內科的患病率更高，需求量更大，因此多數綜合醫院從小兒內科著手建立兒科門診。其他疾病，如皮膚科、骨科、眼科等小兒外科非常缺乏。有些綜合醫院依托自己的專業優勢，適當接診一些患兒，但更多的醫院則沒有額外的兒科力量來設立并運營如此精細的兒外科。”孫寧告訴記者。

綜合醫院對兒科還有另一個顧慮，就是需要靠發展特色科室、提高科室的經濟效益來維持醫院的發展。“但相比成人科室，兒科由于檢查和治療手段都相對較少，給醫院帶來的經濟效益也較少，所以綜合醫院的支持力度沒那么大。”楊健說。

專家建議，在加大兒科人才培養的同時，政府應適當加大對綜合醫院兒科的投入，比如提高兒科收費并加大兒科醫保報銷比率，切實提高兒科醫生的待遇和從業吸引力等。

同時，還可以發揮婦幼保健機構的作用。“婦幼保健機構是中國的特色，各省區市都有婦幼保健院，基層有婦幼保健所，這是一個比較完善的醫療體系，在兒童健康保健、疾病預防、生長發育監測等方面可以提供服務。”楊健說。

兒科醫聯體為患兒提供更方便的選擇

兒童專科醫院擠得水泄不通，如果這家醫院有了醫聯體，家長的選擇可能會不一樣。

近年來，國家大力推動醫聯體建設，讓基層醫療機構和大醫院上下聯動，實現分級診療。所謂醫聯體，是指將同一個區域內的醫療資源整合在一起，通常由一個區域內的三級醫院與二級醫院、社區醫院、村衛生所組成醫療聯合體。醫聯體內部通過資源共享、技術交流、遠程會診、雙向轉診等，讓患者不跑遠路也能享受到高水平醫療服務。

2017年媒體發布的“全國專科醫聯體盤點”顯示，兒科是眾多城市搭建專科醫聯體最多的科室。以北京兒童醫院、復旦大學附屬兒科醫院、上海兒童醫學中心為主的三大兒科醫聯體，目前已覆蓋全國80%的地區。

兒科醫聯體的覆蓋，為患兒提供了更方便的選擇。更多的兒科疾病在醫聯體內部的基層醫療機構就能得到解決，遇到疑難重病，可通過綠色通道快速轉到上級醫院。河南省平輿縣萬冢鄉的楊女士親身體驗了醫聯體的便捷，她的孩子得了重癥病毒性腦炎，以前必須得去鄭州，如今在當地縣醫院就治好了。因為當地縣醫院加入了鄭州兒童醫院醫聯體，有兒童醫院的專家進行會診，平時還有技術幫扶，縣醫院的醫療水平得到極大提升。

“北京兒童醫院推行醫聯體制度后，效果很不錯。我每年都要到醫聯體內的基層醫院進行培訓授課，這些醫院的小兒外科近年來進步很明顯，患兒不用來北京，在當地就能解決一些外科診治問題。”孫寧說。

醫聯體緩解了兒童專科醫院的看病難問題。據孫寧介紹，北京兒童醫院外科的患兒比以前少了許多，泌尿科患兒預約登記床位以前要兩年，現在是3個月到半年，普外科患兒以前要幾個月，現在基本上兩周就能等到床位。

醫聯體提升了基層兒科醫生的技術水平、暢通疑難重癥轉診的綠色通道，將兒科醫療資源下沉到社區醫院或者二級綜合醫院的兒科。聯合體內，任何一家醫院都可以根據患兒的病情，建議其到合適的綜合或專科醫院接受治療;同時，根據病情進展，轉診到不同的醫院。

“所以，孩子生病后不要著急馬上去北京、去兒童專科醫院，可以先去附近的兒科醫聯體內的醫院看看。”楊健呼吁。

民營兒童醫院要補齊人才和醫保短板

近年來，國家大力鼓勵社會辦醫，發展非公立醫療。孩子生病了，去民營兒童醫院是否靠譜?

“我孩子生病，就去民營兒童醫院。”在北京從事律師工作的范先生告訴記者，公立醫院掛號難，看病的人太多，醫生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和每一個孩子或家長交流。民營醫院雖然費用可能貴一點，但真正看病的時間多，而且醫生也大都是從大醫院過來的。

在范先生看來，相對于公立醫院，民營兒童醫院的優勢是就診體驗。“我有一次去某公立兒童醫院給孩子看病，好不容易掛上號，結果醫院讓我先帶孩子回家，因為5個小時后才能看上病。”

與范先生有類似想法的人并不少。“民營醫院的門診量、住院量都在提高。”中國醫院協會民營醫院管理分會常務副會長趙淳介紹，近年來，民營兒童醫院發展較快，許多醫院的技術和檢查設備都不比公立兒童醫院差，完全能滿足一些常規的兒科醫療需求。

不過，民營兒童醫院的數量還不夠。據國家衛生計生委2017年公布的數據，我國民營醫院有16432家，但兒童醫院只有49家，占比極低，且集中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其他地區普及率偏低。

趙淳認為，民營兒童醫院發展艱難與兒科醫生短缺直接相關。公立醫院尚且缺乏兒科人才，何況非公立醫院。同時，兒科用藥少、檢查少，護理要求高，因此經營成本高，利潤卻低，對民營資本的吸引力不強。此外，兒科風險相對較大，民營資本不愿意碰兒科。

盡管如此，專家們還是很看好民營兒童醫療的發展前景。趙淳和申昆玲均認為，兒科診所是民營兒童醫療的一個重要發展方向。鼓勵大醫院的兒科醫生在社區建立自己的私人診所，可以解決兒童就近就醫等問題，對公立基層醫療機構形成補充。“但前提是人才要跟得上。”趙淳說。

申昆玲建議，民營醫院應建立常規的技術培訓和繼續教育制度，建立專業化的兒科醫生隊伍。同時，制定和完善兒科臨床診療標準，使民營醫院的兒科服務正規化、標準化，醫療服務質量與技術水平向公立大醫院靠攏。只要醫療質量和技術都能跟上，民營醫院的運營風險就會大大降低。

此外，許多人還擔心民營兒童醫院收費貴問題。趙淳說，醫保政策已覆蓋了許多民營醫院，收費與公立醫院相比并不懸殊。

不過，孫寧認為，要使民營醫院被廣大公眾接受，應該普及和完善商業醫療保險。“如果沒有商業醫療保險，僅依靠普通醫保，大多數家長無法接受民營醫院的就醫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