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培訓，學生痛苦，家長辛苦，誰都不想學，但又不得不學。校外培訓到底有多少亂象?連日來，《工人日報》記者調查發現，為了吸引生源，重慶不少機構打名師牌，實際教學的都是普通水平的老師，還有的與名校做鄰居，借此給家長傳遞與名校有千絲萬縷聯系的虛假信號。

難言的苦衷

家住重慶市北碚區狀元府第的王天宇，今年剛滿10歲，學習奧數已有兩年。

記者見到王天宇時，恰逢周末，本應該是他學習奧數的時間，而這一天，父母破天荒地讓他休息。“大家都在討論教育部取消奧數等5項加分的事情，以及重慶市教委開展培訓機構專項治理行動，這讓大家都在思考還有沒有必要讓孩子學奧數。”王天宇的父母告訴記者，這幾天，培訓機構家長群里，大家都感到迷茫——孩子學了這么久的奧數，現在對于小升初沒有任何幫助，接下來是該繼續，還是該停止呢?

“我們希望孩子初中能考上重點中學，專門去打聽過，學校錄取取決于兩個成績，一是平時在校成績，二是會有一次學校自主招生考試。”記者了解到，王天宇備考的這所重點中學，每年的自主招生考試范圍就包括奧數。王天宇已經學習了兩年奧數，僅在奧數培訓上花費就達到了6萬多元。

“花了這么多錢，現在突然宣布奧數加分取消，我們有一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感覺。”王天宇的父母唉聲嘆氣。不過，不用去上奧數班的王天宇卻喜笑顏開地告訴記者：“終于可以打籃球了。”

“奧數真的太難了。”這是多位接受采訪的學生的心聲，而這樣的“難”家長們也感同身受。一位家長告訴記者，現在孩子平時的作業都是由他們批改，很多知識點連自己都弄不懂，再加上奧數班也會布置作業，這讓他們叫苦不迭。

一些老師的兩種角色

除了將參加校外培訓作為孩子考取重點中學的“敲門磚”之外，記者發現，還有另一種現象主導著家長不得不讓孩子加入培訓大軍。

家長王素琴每到周末就會開車送就讀2年級的兒子培訓數學和英語。她告訴記者，之所以孩子這么小就送去培訓，完全是因為在校老師不負責。

“開家長會時，我向老師反映孩子有些課程沒有聽懂，主要原因是平時上課時講得太快，請求老師能不能在某些知識點上多講述幾遍。”王素琴說，當她在家長會上提出這點建議時，才發現班上有1/3的孩子都有同樣感受。“可是，老師卻這樣回應我們，講課嚴格按照教學大綱，也遵照了教學進度。學生如果聽不懂，可以課后多請教，但最佳的方式還是去參加培訓。”

重慶某培訓機構的負責人坦言，為了彌補平時沒學懂的知識來參加培訓的學生人數，近一兩年的確呈上升趨勢，所以，很多培訓機構除了開設奧數班、英語班，也增設了普通課程班。

“上普通課程班的老師，部分就是來自重慶各個學校的老師，他們不愿在課堂上講，反而愿意在培訓班上講，這其中的緣由誰都明白。”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家長憤憤不平地說。

打名師牌，借名校東風

在重慶市九龍坡區楊家坪商圈，每天都會有人派發培訓機構的招生宣傳單，內容涵蓋小升初、初升高、高考、考研等，而且大多數宣傳單上都會在顯著位置標明：本機構授課者均是來自重點學校的優秀教師。

但是，記者打探到的真實情況卻和宣傳單上的表述大相徑庭。“如果全是重點學校的優秀教師，那這一塊的成本就會高得嚇人。”一位教育界人士表示，很多培訓機構慣用的套路是：請幾位優秀老師作為試講師，先讓學生試聽獲得極佳的效果，家長繳費之后，再換成其他老師。

記者在某培訓機構的招生辦公室看到，每科一學期的學費在2200至2800元之間。如果選擇一對一教學模式，英語一年費用在2萬元以上，奧數一年費用在3萬元左右。

一所大型民辦培訓機構的負責人坦言，很多家長其實是押寶的心態。“盡管國家取消了奧數加分，但我們奧數班的學生人數依然在增加，這是因為許多重點學校招生還是要考奧數。”至于機會有多大，這位負責人笑而不答。

“打名校牌，這是重慶許多培訓機構的手段之一。”一位業界人士表示。

記者也在走訪中得到了證實。在江北區某地段，記者發現修建好的寫字樓宇中，進駐最多的便是培訓機構，而此地周邊正在建設幾所重點中小學校區。雖然這幾所校區要在未來一兩年才正式招生，但這些培訓機構提前搶駐，目的就是借力。

“這些培訓機構一年的租金就接近百萬。”該地段的銷售人員給記者算賬說。

但是，這筆不算小數目的租金費用，即便是前期沒有多少生源，也不會讓這些培訓機構作難，因為近鄰名校，勢必就會給外界傳遞一個信號：不管是培訓老師還是培訓資料，能夠獲得更多的優質資源，這才是吸引生源最重要的。

“我們機構在培訓場地、培訓老師的費用成本一年大致在250萬元左右，這在重慶市場還只能算中等水平。”渝北區一家知名培訓機構的負責人回避了記者關于年利潤的提問，而培訓機構的盈利一般是成本的3倍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