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高考志愿填報季。1000萬大學生剛剛走出高校，又有1193萬的高考生擠破頭想進去，他們面臨第一關便是填報志愿。

據了解，市面上“高考志愿填報服務”大致分為“AI人工智能匹配”和“一對一咨詢”兩種。根據服務形式和內容的不同，產品售價少則幾百元，多則十萬。有業內人士指出，志愿填報規劃服務本質上是一個利用信息差服務的行業，準入門檻比較低，但利潤空間可觀。

低門檻高利潤的行業吸引來了資本，志愿填報服務這門生意如今火燒得正旺。新東方、好未來等前在線教育紛紛進場，阿里巴巴、騰訊教育、百度等互聯網大廠也橫插一腳。

【資料圖】

但看似火熱的賽道背后，是烘托焦慮的原罪以及行業野蠻生長。在全國1500家高考志愿填報咨詢機構的合力營銷下，一紙高考志愿書，似乎決定了高考生的未來，牽扯千萬個家庭的命運。

先是包裝“專家”、價格畸高等亂象叢生，后來更是在利益催生動下，出現了各種高考志愿規劃師培訓機構。“不需要相關經驗，1500元直接買證上崗”、“高中畢業都行，你只要認字，學個兩小時就會了”有志愿規劃師培訓機構的負責人告訴九派財經。

一紙志愿定前途。但動輒數萬的天價填報費價值何在？志愿填報藏著哪些貓膩？填報亂象又該如何規范解決？

【志愿填報亂象頻出】

高考志愿填報服務往往是從販賣焦慮開始。

“考得好，不如報得巧”、“三分靠考，七分靠報”......在各類短視頻平臺搜索“高考志愿填報”，總能聽到相關言論。有博主甚至列舉了2021年山東高考有約4.8萬人滑檔，河南去年滑檔8萬，河北滑檔2萬等數據，證明高考志愿填報重要性。

九派財經注意到，這部分博主曾兜售一種名為“志愿卡”的產品，價格在200-500元之間，目前在某電商平臺銷量已經突破4萬。該產品號稱提供歷年高考數據查詢、志愿填報等服務，依托“大數據技術加持”幾分鐘就能幫助考生選出適合專業，并一鍵填報。

“AI”、“大數據分析”，志愿卡看似高大上，但真實的使用效果，卻令人大跌眼鏡。據媒體報道，曾有家長因效果不理想投訴志愿卡商家，對方客服卻表示“最近兩年的數據忘記更新了，他們只負責提供一定輔助，并不包結果”，雙方各執一詞，鬧到了當地法院。

“計算機的排列組合并不是那么智能的，它不是說像人一樣。”某高考志愿填報機構的創始人告訴九派財經，計算機程序一般會隨機選擇96個學校，中國有這么多學校和專業，這樣篩選其實很粗暴。“我親身試驗過，有的學校并不是很適合這個孩子，但是它還是會給你提上來。”

如果想要獲得更專業指導，該創始人表示，更推薦和高考志愿規劃師進行一對一咨詢服務。

在不少省份，請一個高考志愿規劃師，2萬-3萬元是極為普遍的起步價，5萬元被認為是一個合理的價格，不少家長趨之若鶩。但九派財經在調查中發現，所謂高價“志愿規劃專家”，身份同樣存在貓膩。

某自稱“中國最早做高考志愿規劃師培訓”的機構負責人告訴九派財經，想成為一名規劃師，只要大專及以上學歷即可報名，不需要工作經驗。

該工作人員介紹，學員需要先花6980元報名，上滿14節直播課。在參加完相應培訓后有一個考試，考試后一個月左右就能收到相關證書。“如果只做志愿填報業務，僅需要學習一門課程，即高考志愿規劃師（高級）。”該機構負責人稱。

另有某職業資格考試網的劉老師告訴九派財經，高考志愿規劃師證可以全程托管代辦，不需要本人考試，考試可以幫忙操作。

劉老師向九派財經展示了一本藍皮證書，封面注明了“職業人才技能證書”。據她介紹，該證書是由國資委直屬單位——專業人才技能認證管理中心頒發的，官網可查，全國通用，獲得證書即可直接上崗。獲得該證書沒有任何學歷要求，證書直接托關系申報頒發。

價格方面，劉老師表示，不同級別的高考志愿規劃師證書價格不同。其中初級1200元，報名預付300元；中級1300元，報名預付500元；高級1500元，報名預付500元。證書頒發后會先拍照發給本人，在網上查詢到證書相關信息后再支付尾款。

【催生千億市場】

盡管亂象頻出，高考志愿填報市場仍舊在持續升溫。

天眼查數據顯示，在2013年前，全國志愿填報相關企業年度注冊數量僅為個位數。到了2021年，相關企業全年新增788家，同比增長45.93%。而如今，全國共有超過1500家企業名稱或經營范圍含“志愿填報”。

該擁擠的賽道上，代表性機構有蝶變志愿、完美志愿、高考幫、樂學高考志愿等。還有各大互聯網巨頭和原本的在線教育企業，包括阿里巴巴、百度、騰訊、新東方、好未來等聯網

就連網紅考研培訓名師張雪峰，也在去年推出了高考志愿填報圓夢服務，產品分為四個等級，價格最高的為報考+素質能力拓展的圓夢卡收費為14999元，價格便宜的599元的志愿規劃課短視頻直播課程。

為什么人人都做起了志愿填報？究其原因，一是志愿填報正在成為剛需，二是這門生意的市場利潤足夠大。

“現在就業壓力比較大，家長都想讓孩子找到比較好就業的專業，但家長又不知道，所以就咨詢機構了。”上述志愿填報機構負責人告訴九派財經。艾媒咨詢數據顯示，2021年通過志愿填報輔導或輔助軟件獲取志愿填報信息的比例為32.2%，2020年這一比例為28.2%。

曾在新三板上市的贏鼎教育在其2017年報中稱，“中國三千萬高中生，按每人3000-6000元咨詢費，市場容量高達900億至1800億元。”

主打志愿卡銷售的“優志愿”公司負責人也介紹，目前信息平臺有近300萬注冊用戶，付費轉化率在30%以上，公司整體毛利率在40%左右。此外，還有兩千多家大大小小的機構采購了該平臺的系統，B端收費每年在1萬至10萬元不等。

市場存在大量剛需的另一面，合格的服務提供者卻始終稀缺。由于高考志愿的屬于“11個月做準備，高考這1個月在做收入”，大多數機構做的是“一錘子買賣”，更多會忽略考慮口碑和評價。企業不斷狂奔之下，亂象頻出便不難理解了。

【專家：遏制填報亂象需要學校家長共同努力】

高考志愿。圖｜網絡

針對各種高考志愿填報亂象，6月23日，教育部網站發布預警提到，謹防“高價志愿填報指導”陷阱。

教育部鄭重提醒廣大考生和家長，社會上有機構或個人向考生和家長開展的“高價”志愿填報咨詢活動，存在政策解讀不精準、信息提供不準確、費用收取不規范甚至詐騙等問題。請考生綜合參考本地招生考試機構和所在中學、有關高校提供的咨詢服務信息，結合本人實際情況，自主合理填報，切勿輕信所謂的“高價”志愿填報咨詢服務。

教育部在預警中還提到，有關部門從未發放過“高考志愿規劃師”這類職業資格證書。個別機構一些所謂“志愿規劃師”都是臨時招募的社會人員，按照總部提供的“臺詞”給考生和家長輔導。家長購買這些機構的服務不僅花了冤枉錢，而且可能報錯志愿。

“亂象叢生的高考志愿填報生意的背后，其實是學生的迷茫、家長的焦慮和學校指導工作的缺失。”南方周末在一文中指出，高考志愿填報生意火起來和高考政策變化有一定關聯。2017年，浙江第一批新高考政策下的高考生第一次填報志愿，面對不分文理科、高校招生要求等變化，大多數考生和家長“手足無措”。

在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教育學家熊丙奇看來，填報亂象背后是系統性的問題，關乎整體的人才培養結構、專業設置等，需要長遠的規劃才能真正解決。

“我們現在的基礎教育是短視的、功利的、只是看分數的。它沒有把孩子個性和興趣培養擺在主要位置上，而志愿填報則著重的這兩點，這是志愿填報過程中的主要矛盾。”熊丙奇告訴九派財經。

如果想要解決要關注學生填好志愿，熊丙奇建議，學校和家長要加強對學生的生涯規劃教育的重視。

“如果說高中學校方面的教育到位，就不存在著學生在高考填志愿期間迷茫的情況。而家長也要一改平時不關心、高考分數出來后再去倉促考慮孩子生涯規劃問題的做法，要提前有所關注，有所預測。”熊丙奇稱。

九派財經記者　郭梓昊　　　實習記者　張箏　趙玉曼　朱凡也

【來源：九派新聞】